不要说现在的年轻人,即便是70后和80后,恐怕对许冠文认识的也不深。
无它,就是因为许冠文活跃的时代古早了,到今天,他已是80高龄。
翻看如今很多介绍许冠文的文章,有两个点是必说的:许冠文是华人喜剧电影的急先锋,是划时代的代表人物,开创了一个电影的流派;许冠文是周星驰之前的一代喜剧大师,和周星驰的无厘头不同,他是冷面笑匠,一本正经的幽默。
看着这些千篇一律,似是而非的介绍与吹捧,如果是出于对前辈的尊重,似乎无可厚非,但如果从电影的艺术严肃性看,又让人不吐不快。
《大军阀》
我们不能否认许冠文的成就,他不单单是一个演员,更是导演和编剧。从电影的特性来看,一个导演的重要性必然是胜于一个演员的。再牛掰的演员,都会有替代者,但导演不一样,作为电影全局的谋划者,想学都学不来。
许冠文的电影生涯,是从演员起步的,1972年,李翰祥邀请他主演电影《大军阀》中的土匪头子庞大虎,这显然是一个喜剧角色,由此激发了许冠文身上的喜剧细胞,从此一发不可收拾,他后来主演的众多角色,多是带着夸张的,幽默的,搞笑的色彩,直到2016年。
2016年,只偶尔做做演员而更多是做幕后工作多年的许冠文,接到了台湾导演钟孟宏的邀请,出演《一路顺风》中的出租车司机,原因很简单,钟孟宏是许冠文的粉丝,很喜欢他曾经的电影。
《一路顺风》
钟孟宏非泛泛之辈,他是《大佛普拉斯》的摄像和制片人,也是《阳光普照》的导演和编剧。
但搞笑的是,在后来的访谈中,许冠文透露了一个细节,在拍《一路顺风》这部电影时,钟孟宏非常不喜欢许冠文用略带夸张的表演方式来诠释这个的士司机角色,让他改。
许冠文当时就很疑惑,是你邀请我来的,说这个角色是为我量身打造的,并且很喜欢自己过往的表演,现在居然要我改?但许冠文毕竟是许冠文,他随后就改了,而且改得钟孟宏拍手叫好。
《一路顺风》这部电影,在当年的各个电影奖项中,好评不断,包括许冠文的表演,也被各奖项提名。但我们要记住,这个不是喜剧的许冠文,是放下喜剧面具,演绎真实形态的许冠文。
《半斤八两》
提名很多,但终究没有得奖,这不得不让人深思。
属于许冠文的时代,终究是一去不复回了。
许冠文是个有文化的演员,知识分子一般都想得多,所以他不满足于只做演员,开始了自编自导自演的电影生涯。
这里需要提及他的三个兄弟,都非无名之辈。许冠杰,除了是演员,还是粤语歌曲的一代宗师;许冠英经常出演一些插科打诨的角色,并且还会写歌;许冠武一直做着电影的大量幕后工作。
打仗父子兵,拍戏好兄弟。许冠杰经常是许冠文电影中的男主角,许冠英则是配角担当,许冠武除了偶尔做做配角,但大部分是做着类似编导这样的不露面工作。
《豪门夜宴》
有三个兄弟的帮衬,胜过单打独斗。许冠文在七八十年代取得的成绩是惊人的,就是凭借这些电影作品,他被推上了喜剧大师的高度,成了周星驰的前辈,《豪门夜宴》两个人争抢鸡肉的一场戏,才被众人津津乐道、过度解读。
有必要简单说说这部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电影——《豪门夜宴》。之所以这么说,是源于这部电影诞生的动机和演员阵容。这部电影是为帮助1991年大陆水灾筹备善款而拍摄,其中参演的明星多达上百位,香港知名的演员能来尽来,也是香港四大天王唯一聚齐的一部电影。
从电影的艺术性来看,因为时间仓促,应景而生的这部电影并无多大的成就,但谈到许冠文或者周星驰,这部电影是必提的,就是因为争鸡肉的情节,被认为是两代笑匠的交接点。
这种说法,很想让人说脏话。如果大师能如此轻易就有了交代和传承,那也太儿戏了。周星驰能得此荣誉,完全是因为九十年代的他在香港如日中天,是先有了成就才有了传承地位,而不是有了传承才有成就。
人类社会的势利,莫过于此!
《摩登保镖》
而且,冒昧地说一句,许冠文或许是开创了电影的一个时代,但完全谈不上是大师级的人物,这和李小龙是一个性质的,动作片方面李小龙固然带来了巨大的改变,但遍观李小龙的电影,百年流传的并没有。
许冠文亦如此,他最好的电影,应该是《半斤八两》和《摩登保镖》。前者于2010年被香港电影资料馆评为“100部不可不看香港电影”之一,后者让他拿到了1982年香港金像奖第一个影帝。
但我还是要说,这两部电影都有着时代的局限性。
首先,是电影内容的局限。两部电影固然从普通市民的角度描绘世态,但流于表象,没有赋予电影更深层次的蕴意。其实是表现手法方面,既无独到技艺,也无浓厚鲜明的角色塑造。
这两部电影,更多的是想用一些搞笑的情节,讲一个不闷的故事,从面上就能吸引观众。这大概是许冠文当时做得最正确的选择,因为在四十多年后的访谈中,他提到,当时拍电影,他最担心的就是能不能卖座,能不能破票房纪录。
《宝贝计划》
许冠文是聪明的,也是幸运的,他的几部代表作,都是卖座又叫好的电影,但这种叫好和卖座是停留在当时的年代的。
《半斤八两》也好、《摩登保镖》也罢,再拉上《天才和白痴》,都不能超越时代,让如今的观众也能为之动容。
许冠文自己没有意识到吗?不,他是个敏感的人,正是因为感到被时代所抛弃,他九十年代初就逐渐隐退于电影圈。虽然还有作品,但并不能充当主角,也不做导演和编剧了。
从电影史这个洪流来评说许冠文,对他的要求是苛刻了点。
他也并不是没有独到之处,他的电影对现实生活的灵感汲取,给了后人一些样板。但他的可惜之处,是在于挖得不够深,只讲故事少谈人性。
这,或许是他不能成为一代大师的遗憾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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