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敦是东晋名将和权臣,跟着历史资料小编一起探寻。

古语有云:“君子之交淡如水,小人之交甘若醴!”平常许多人交朋结友,都保不齐能善始,而不能善终,更何况天子与布衣之交。

在中国古代不乏有这样的例子,一代帝王未龙腾云际之时,有一两个体己的知心朋友,日夜在酒肉之间呼喝欢闹,抑或还许下过大言不惭的富贵共享、天下平分的丑态誓言,可真到有那么一天,当中一人龙飞九天,端坐金殿之时,面对当年的狐朋狗友,彼此之间那又是另一副嘴脸了。

帝王不再容忍臣子的任何放肆,枭雄也不肯向这位自己亲手扶起的“无能天子”放低一丝姿态,最终彼此酿成悲剧,帝王在幽禁中悲愤而死,枭雄两度起兵反叛,每次都打到了京师,兵临城下却不敢自己坐上龙椅,最后一病不起,呜呼哀哉!如此君臣,也真是让人嗟叹惋惜!

话说这位枭雄到底是谁呢?接下来就由小编为看官们娓娓道来,这位仁兄出生于三国末期,西晋初年,名叫王敦,字处仲,是东晋王朝开国大司徒王导的堂哥,他的父亲名叫王基,曾做过西晋的治书侍御史,王敦年少时就有一双神奇的眼睛,他长大后娶了晋武帝司马炎的女儿襄城公主,做了驸马都尉,官拜太子舍人。

当时山都县公、后军将军王恺与卫尉、徐州刺史石崇比富,二人都是天下极为富有奢侈之人,王恺曾置酒设宴,大会勋贵宾客,那时王敦、王导兄弟都在其中,有一个歌伎吹奏笛曲,稍有失声缺韵,王恺立马起身拔剑斩杀,满座宾客无不改容失色,大为震骇,而只有王敦一人神色自若,这使得王恺大为惊奇。

没过几天,众人又再次赴宴来到王恺府中,王恺使美人给众人行酒,有一个客人不肯将杯中酒喝完,王恺认为美人没有侍奉好客人,一怒之下,拔剑杀之。当另一美人将酒端至王敦、王导兄弟面前,王敦早有意得此美人,便故意不肯接起酒觞,这位美人顿时悲惧失色,唯恐小命不保,王恺也面现怒容,可王敦依旧傲然不视。

堂弟王导担心气氛尴尬,难以收拾,可自己素不能饮酒,又恐行酒美人获罪被杀,立马接过酒觞,强行一饮而尽,当众宾客见此,无不喝彩,王敦便直言要为舍弟索求这位行酒佳丽,王恺见他兄弟二人,一刚一柔,果是天下奇才,竟也毫不吝啬将美人赠之。

二王兄弟回到家中,王导叹息着对堂哥说道:“兄长如此刚强,恐怕将来难以善终啊!”王敦听了,只是冷笑。而太子洗马潘滔却评价王敦说道:“阿敦蜂目已露,只是豺声未振,如果不去吃人,将来也一定会被别人所吃!”蜂目豺声者,古书当中一般专指秦始皇,可见当时人们对王敦的仪表气度有多恐惧。

后来“肉糜皇帝”司马衷的太子司马遹被嫡母贾皇后所害,被迁往许昌金墉城幽禁,贾南风又代傻皇帝传诏东宫官属不得相送。而王敦居然不听堂弟王导的劝告,以太子舍人的身份强行拉着太子左右洗马江统、潘滔,舍人杜蕤、鲁瑶等人冒着杀头禁令,在太子行经之路一旁望拜流涕,这一举动顿时震惊天下,一向凶悍的贾南风也对他无可奈何。

他的名声一下子就在朝野提高到了前所未有的程度,宰相、尚书见了他都是礼遇有加,竟以平辈宾友相待,堂弟王导也是目瞪口呆,说不出话来。不久之后,朝廷晋升王敦为黄门侍郎,也就是皇帝的近身秘书了。

不久之后,京师洛阳发生了著名的“八王之乱”,九王叔赵王司马伦废帝篡位,当时王敦的叔父王彦是兖州刺史,司马伦想要拉拢他们王家,便派王敦去慰劳王彦。天下其他几个司马氏宗亲王爷纷纷举兵,打着“护驾勤王”的旗号攻向洛阳,王彦收到齐王司马冏的讨贼檄文,却又害怕司马伦兵强马壮,不敢应命。

王敦则劝王彦赶紧响应“勤王诸王”的“义兵”,后来司马伦被斩杀,王彦因此也被认定为功勋之臣,晋惠帝回到京师,恢复皇位,立马晋升王敦为散骑常侍、左卫大将军、大鸿胪寺卿、侍中大臣,又出任广武大将军、青州刺史,这些高官显爵,一时间压得他气也喘不过来,堂弟王导只是连连叹息摇头。

后来到了晋怀帝司马炽即位,改元“永嘉”,王敦被征召为中书监,相当于副宰相级别了,当时天下大乱,王敦居然将自己公主媳妇的侍婢一百多人,婚配给了有功将士,家中的金银宝物也都全部散给了宾客,自己一个人单车返回洛阳。

东海王司马越从封地荥阳来朝,被封为太傅执掌朝政,王敦对自己平日亲近的官员说道:“如今天下的威权都在太傅手中,你们这些人选官任人,上表陈情,还在以旧时的礼制行事,太傅一定会残暴地行使诛罚的!”

不久之后司马越果然将中书令缪播等十余名朝中大臣全部斩杀,以此来立威。可司马越却非常器重王敦,授予他扬州刺史之职,潘滔对司马越说道:“你现在把王处仲这样的人物放到江淮之地,是放纵他的豪强之心,到头来只会养成一个反贼罢了!”司马越没有听进他的话。

过了一段时间,朝廷征召王敦回京做尚书,王敦强行不肯赴任。等到琅琊王司马睿南渡开国,建立了东晋王朝,立马召唤王敦来做安东大将军府军谘祭酒,可后来新上任的扬州刺史刘陶突然去世,晋元帝司马睿只好再次任命王敦为扬州刺史,并加授广武大将军一职。

没多久,又晋升为左将军、天下征讨诸军大都督、假节钺。当时晋元帝刚来到江东,在当地豪强面前没有什么威名,王敦叫来他的堂弟王导同心辅佐,最终为司马睿实现了“晋元中兴”,所以当时天下人都说:“王与马,共天下!”没多久,晋元帝又派王敦与将军甘卓共同讨伐反叛的江州刺史华轶,王敦还亲自斩杀了此人。

后来蜀地反贼杜弢作乱,叛军一路向东,杀得荆州刺史周顗都抵挡不住,要逃跑来到东晋陪都建康。王敦立马派出武昌太守陶侃(陶渊明的太爷爷)、豫章太守周访等诸路人马共同讨伐杜弢。

而王敦也很快来到豫章督军,作为诸路军马的后援。没多久陶侃大破杜弢,王敦上表请晋元帝加封陶侃为荆州刺史。又过没多久,陶侃居然被杜弢部将杜曾所败,王敦认为自己任人失责,自贬为广武将军,晋元帝坚决不肯,依旧让他统领天下所有兵马。

杜弢最后还是被陶侃所灭,王敦则被进位为镇东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江扬荆湘交广六州军马大都督,并兼江州刺史,封汉安侯,可谓权倾天下,威震四方。王敦也开始自己任免所属官吏,并干涉江南所有州郡的人事任调。

没多久,杜弢部将杜弘流窜到了广州,竟向王敦表示愿意投降,并带本部人马前去讨伐桂林郡的反贼来赎罪,王敦爽快地答应了。而当时陶侃的大军一直都在防备杜弘,杜弘认为自己不可能再有所作为,于是跑到零陵太守尹奉面前乞降,尹奉把他送到了王敦那,王敦见杜弘骁勇雄壮,便收入麾下为将,对他也非常宠信。

后来南康人何钦据险造反,聚众数千人,使得偏安江南的东晋朝廷大为震动,王敦只是写了一封信答应授予何钦四品将军之职,就把这数千人给招安了,从此王敦专擅自主的行迹也越来越明显了。

晋元帝建武初年,王敦又被晋升为征南大将军,后来又晋升为侍中大臣,大将军兼任江州牧。他立马遣部将朱轨、赵诱讨伐杜曾,这个杜曾居然又将朱轨、赵诱全部斩杀,王敦气得惨叫,只好再度自贬,罢免了自己侍中大臣之职,也不接受江州牧之职。

晋元帝特下诏书要他收回成命,王敦还是固辞州牧一职,只接受了刺史的官位。当时刘隗在朝中做御史中丞,官位仅次于王导,也深得晋元帝信任,他时常会挑拨皇帝与王氏兄弟的关系,王导等人非常厌恶他。

王敦气不过,上书晋元帝说道:“陛下当年还没能得到天下,是舍弟王导为你拼死拼活,而臣在外为陛下领兵讨贼也有十年之久了,陛下曾亲自嘉奖臣,对臣说吾与卿兄弟,如齐桓与管鲍之交耳,这是把舍弟王导当做管仲,把臣当做了鲍叔牙,臣一直铭记于心,至今窃犹眷眷,认为前恩不得一朝而尽。

现在陛下在江南坐稳了龙椅,又广招贤才,舍弟王导也身兼数职,高居重位,不想却受到流俗讥谤,可他还是尽心尽力为了陛下日夜辛劳,我也知道我这个堂弟虽然没有什么大的才干,所以不也不可能没有过失!可陛下要是一听到什么风吹草动,就对舍弟和臣产生猜忌疑虑,而导致圣恩不终,那臣就感到太过失望了!臣写这封奏章,并不是为了苟顺私情,敢于包庇舍弟,臣的一片丹心只是忠于我大晋之社稷。”

表文送到朝廷,实掌相权的司空王导先看过之后,大惊失色,这不是明摆着指责晋元帝有负他兄弟俩么?于是赶紧派人把表文封印送还江州王敦手中,王敦非常倔强,居然原封不动,再次上奏此文。

当初王敦行事非常低调,表面崇尚清雅淡泊,从不言财色之事,后来手掌大权,威名日盛,又在江左立了下拥戴新朝,数次平定叛乱的大功,便开始飞扬跋扈,自认为手控强兵,朝中百官群臣多属他的私党,天下威权无二,就想着专制朝廷,有了问鼎称帝之心。

晋元帝读过他的表章后,既害怕又厌恶,于是更加以刘隗、刁协为心腹,专门对抗王敦,同时也开始冷落王导。王敦得知之后,心中更不能平,他与皇帝的嫌隙就越来越深。他每次酒后都要咏诵魏武大帝曹操的乐府歌,唱道:““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壮心不已!”唱到激昂动情处,他还拿起御赐的玉如意敲打痰盂来把握节奏,竟把痰盂都敲缺了边角。

后来湘州刺史甘卓要调任到梁州做刺史,王訅却想让自己的从事中郎陈颁代替甘卓做湘州刺史,晋元帝居然不肯,而是派谯王司马承去镇守湘州。王敦气得直接止书,说古今忠臣见疑于君父,都是因为有“苍蝇”一样的奸臣在当中挑拨,他想用这样的话来感动皇帝,没想到晋元帝因此更加忌惮他,为什么呢?王敦把刘隗、刁比做苍蝇,那不是将晋元帝视为粪便了。

可不久之后,晋元帝反而赐给王敦天子御用的“羽葆鼓吹”等仪仗之器物,又给他增加从事中郎、掾属、舍人各二人,这都超出了一般诸侯的规制,可王敦居然以为晋元帝已经与他和解,便更加放肆起来。这把其弟王导给急坏了,这分明是晋元帝在深度试探王敦了。

没过多长时间,晋元帝又以刘隗为镇北大将军,戴若思为征西大将军,并将扬州的苦役奴仆全部编排成兵,由刘、戴二人统领,部署在江淮一带,名为“讨伐中原五胡”做准备,实际上却是为了防御江州的王敦。王敦气得大叫,认为晋元帝太过阴险,又忘恩负义,于是在永昌元年,他集合自己所有的兵力,打出了“清君侧”,诛刘隗的名义,兴师讨伐晋元帝。

同时,他还上书言道:“刘隗以前还是我的门下故吏,这是一个邪佞谄媚,谮毁忠良,疑惑圣听,妄居权宠,挠乱天机,作威作福,使群臣杜口的小人。如今天三军将士对他莫不怨愤,就算春秋楚国时的费无忌、吴国太宰伯嚭,汉元帝时的弘恭、石显这样的大奸臣都,未足为喻。

臣敦备位宰辅,虽然没有陈平周勃那样的谋略,却也不忍心看到社稷危亡,今日逼不得已,强行进军,为的就是讨伐奸孽,愿陛下赶紧反思自省,速斩刘隗之首,以厌服众望,这样大晋王朝才会再度兴隆,只要刘隗的首级早上悬于国门,臣的百万之众太阳下山前必定全师而退!(隗首朝悬,诸军夕退)千万不要逼到君臣相屠,流血丹地的那一刻。

陛下昔日做琅琊王,镇守扬州的时候,还能虚心下士,优贤任能,以宽厚而得众心,使得天下君子无不对陛下尽忠尽力,而从此刘隗跟随在陛下身边之后,天下街谈巷议都说我大晋会像孙氏东吴一样不久将亡,臣听了之后万分惶恐,不觉得摧心破胆,泣血横流,陛下心中如果还想保全祖宗之业,存神器之重,就请听从臣之忠言,如果一味信赖奸佞,天下谁说不痛心!此刻四海延颈,伸长了脖子咸望太平,臣也很想令诸军早还,而不是前来骚扰陛下的安居。”

不久之后宣城王内史沈充也在吴兴郡起兵响应王敦,王敦大军进至芜湖,又上表历数刁协之罪,晋元帝大怒,下诏言道:“王敦把朕比作太甲,这分明是想将朕囚禁起来,是可忍,孰不可忍也!朕今天亲率六军,以诛大逆,有杀逆贼王敦者,封五千户侯!”并召戴若思、刘隗发兵勤王,会师于建康。王敦的哥哥王含当时在朝廷担任光禄勋,吓得逃出建康投奔王敦。

王敦大军进至石头城,想要攻打刘隗,降将杜弘说道:“听说刘隗养了很多死士,是不容易攻克的,不如攻下石头城,石头城守将周札薄情少恩,他的士兵都不肯为他尽力,攻之必败,只要周札一败,刘隗就会自行逃走的!”王敦听从了他的建议,没过几天,周札果然开城投降。

王敦更加得意,很快挥兵东进,与朝廷诸将大战,晋军王师大败,王敦便开始放纵士兵到处劫掠,朝廷的官员都纷纷逃散,只有侍中二人跟随在晋元帝左右。晋元帝吓得赶紧把盔甲脱了下来,换上龙袍朝服,左右不明白他何意,他对左右说道:“我要是还穿着戎装,王敦杀我,那就等于兵戎相见,虽死无过!我今换著龙袍,还是帝王之身,当朝天子吧!他敢弑君吗?欲要杀我,那就让他早早前来吧!早知道有今日,我还不如复归琅琊王潜邸,何至于让天下百姓困苦如此!”

王敦率军进驻建康,立马捉拿收周顗、戴若思斩首,又逼迫晋元帝封他为丞相、江州牧、武昌郡公,食邑一万户,又使太常卿荀崧率百官向他叩拜,又把天子御用的仪仗全交给他,王敦被弄得尴尬不已,一概不予接受,只好退兵驻扎在武昌,一面斩杀朝中不服他的官员,一面将自己的亲信安插在朝廷,他的哥哥王含做了卫将军、沔南诸军都督、领南蛮校尉、荆州刺史,亲信义阳太守任愔做了河北诸军都督、南中郎将,王敦又自兼宁、益二州兵马都督。

不久之后,晋元帝司马睿驾崩,在位只做了六年皇帝,太子司马绍断位,改元太宁,王敦又私下让朝中百官奏请晋明帝司马绍召他入朝主政,晋明帝于是手诏征之,最后王敦得到了代表天子杀伐大权的“黄金斧钺”,天子班剑武贲侍卫二十人,他上朝奏事不用称臣,入朝可以不走“鸭步”,进殿不用解下佩剑,也不用脱鞋,并让他将自己的办公府邸搬到离建康很近的姑孰,也就是如今的苏州。

晋明帝又派侍中阮孚给他送来上好的御酒进行犒劳,王敦怕是毒酒,称疾不见,只是命主簿外出领旨谢恩。王敦又强行使晋明帝封他堂弟王导为大司徒,位列三公之首,他自己又加授了扬州牧一职。从此王敦的脾气也越来越暴躁,对人也越来越傲慢。天下四方进献给皇帝的贡品大多都到了他的府邸,江南各州郡的官员,诸道各路兵马的将佐几乎都是出自他的门下。

不久之后,他又调任兄长王含为征东大将军、扬州江西诸军大都督,他的堂弟王舒为荆州都督、王彬为江州都督、王邃为徐州都督,王含这个人也一样凶顽残暴,王敦的手下没一个好东西,自从王敦得志之后,他们就开始大兴土木,营建豪宅,侵夺他人的田地,挖掘古墓,在市集进行剽掠,使得天下士大夫和庶民都号哭惨叫,怨恨至极。

王敦堂弟豫章太守王棱百般劝谏他要收敛,王敦大怒,派刺客将他击杀。王敦膝下无子,就把自己哥哥王含之子王应过继给自己抚养。后来王敦病重,竟授予王应武卫大将军,作为自己的继承人。

王敦又对亲信们说道:“非常之事,岂是常人所能做到的!王应年少,安能承担大事?我死之后,你们解众放兵,归身朝廷,才能保全门户,这是上上之策。如果你们不肯舍弃富贵,那就一起退守武昌,对朝廷进贡不废,还能享受几年安乐,这是中策也!如果我侥幸不死,熬过这场大病,带着你们再次杀入建康,或许还能成就帝王之业,这只是下策了!”谋士钱凤却说道:“主公说的下策,实际是上上之策也!”于是私下与众亲信谋划,等王敦死后,他们就发兵作难攻向建康。

王敦突然又想起了石头城守将周札,竟把他一家全部诛杀,还有晋元帝生前的亲信冉曾、公乘雄等人都被他杀死,后来王敦病重不起,晋明帝派人问疾,探明情况之下,准备讨伐王敦,居然亲自微服跑到芜湖,观看他的大本营,后又多次派大臣向王敦表示慰问,以安其心,不久又晋升王含为骠骑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王含之子王瑜为散骑常侍。

王敦则任命自己的部下温峤,同时也是晋明帝昔日的布衣之交,为丹阳府尹,想借此来窥伺朝廷的举动,不料温峤一到任,就上书说王敦将要谋逆造反。晋明帝深知温峤是被天下物议所迫,最终倒向了自己,于是对外扬言说王敦已死,并下诏言道:“先帝司马睿大老爷创业江东,是司徒王导老先生首居大功,大将军王敦参与军机,那时候这两兄弟,一文一武,作为人臣无二心,后来王敦做了很多不得人心的事情,劫掠城邑,纵兵肆虐,侵犯宫省,诛戮大臣,最后不朝而退,使人神同愤。

先帝含垢忍辱,对他依旧是礼遇有加,朕即位以来也希望他不要威胁朝廷,而是慢慢觉悟,不想他却任用凶恶的小人,使天下骇心,道路侧目,是可忍也,孰不可忍也!朕今日命司徒王导、镇南大将军温峤、建威将军、平西将军、奋武将军、奋威将军等水陆并进,朕亲御六军,讨伐王敦及其谋主钱凤之罪,罪止一人,朕不滥刑,有能杀钱凤送来其首级者,封五千户侯,赏布五千匹!明承诏书,朕不负信!”

王敦听说之后,病情越来越严重,但他又不能起身御众,只好命钱凤、邓岳、周抚三人率众攻向京师。王含来见王敦说道:“这是我们的家事,你为什么不交给我来统军呢?”于是又命王含为天下兵马大元帅。

钱凤又问王敦道:“如果攻下建康,陛下怎么奖赏我等?”王敦冷笑道:“尚未在建康南郊祭天,何得以称陛下天子之号?爱卿你只要尽力攻下京师,保护好东海王司马冲和他的王妃裴氏就可以了!”接着他又让人上书痛陈温峤背信忘恩,挑拨奸邪之罪,可见此时王敦还是很清醒的,不敢做皇帝,而是想给自己留下退路。他的手下却想利用他称帝,各得裂土封王罢了。

王含带兵杀到江宁,堂弟司徒王导写信给他说道:“近闻堂哥大将军王敦病重,甚至有人说他已经死了,我很伤心啊!现在又听说钱凤等人带兵作乱,朝野之士无不愤慨。堂哥你如今掌管家事,应该为我们王氏宗族深谋远虑啊!你也六十岁的人了,位极人臣,再也不是佳期少年,就不要再折腾了!不要把咱们王家好好的门户,弄得七零八落,那就真的太可惜了!

等到人心渐失,百姓疲敝,那就是咱们危怖之时了!我王导深受国恩,虽然不懂军旅之事,却一心为国,今日之事,我是宁做忠臣而死,不为无赖而生!本来堂哥王敦可以成为齐桓公、晋文公那样的辅国贤侯,却被你们一朝叛逆,而辜负了我们王家祖宗平素之志,到时候你们还有何面目去见诸父于黄泉呢?

我最后告诉你,当今皇上只取钱凤一人,使天下获安,你要是还明事理的话,就赶紧收手吧!能不能免祸得福,就是反手之间的事情而已,尽早做出正确决定吧!如果等到天兵一到,我再为你们焦虑也再无益也!”

王含读完书信,不作答复。不久之后,王含大军就被朝廷兵马击败在于越城下,王敦得知后,大怒道:“我哥王含就是个老婢女,做大事一点也没用,我王氏门户就要衰败了!王世将、王处季这样文武兼备的全才子弟都早死了,如今大势去矣!”于是又对身边的参军吕宝说道:“只好我力撑而起,亲自上阵了!”便要起身,可却病入膏肓,才也动弹不了。

钱凤等人杀到京师建康城下,屯兵于水南,晋明帝率六军亲自抵挡钱凤,双方交战数次,钱凤大败。王敦闻讯又对亲信羊鉴及养子王应说道:“我死之后,你们赶紧推戴王应做皇帝即位,先将朝廷百官都树立起来,然后再操办我的丧葬之事!”没过几天,王敦就死了,时年五十九岁,王应按照其遗命,秘不发丧,只是用草席裹其尸,在外面涂满蜡油,埋于院中,然后便与诸葛瑶等人纵酒淫乐,任何事情都不再关心。

这时沈充自己率吴军一万余人,与王含会师,沈充行军司马顾扬对沈充说道:“我们造反举大事搞到今天,天子却已扼住了我们的咽喉,众心沮丧,人情离散,战场上我们又一再受挫,将军再持疑犹豫,必定会招致杀身之祸。不如赶紧决堤引水,倒灌京师,我们乘着水势,挥舟直进,必定能不战而屈人之兵,一举拿下京师,这是上策!不然的话,想要转祸为福,那就召钱凤前来议事,设伏将他斩杀,然后向朝廷投降,这是下策了!”沈充都不肯用,最后选择逃回吴地。

而王含率众北渡淮河准备与沈充会合,却被苏峻大军所击,大败亏输,沈充吓得不敢接应他,只得自烧营寨而退。没多久,周光斩杀钱凤,吴儒斩杀沈充,都把他们的首级送到了晋明帝面前。朝廷有司下决议道:“王敦滔天作逆,目无君父,法当剖棺戮尸,以彰元恶!”于是晋兵强行挖出了他的尸首,将他摆出跪状,又用火烧光了他身上的寿衣,然后用铁鞭狠狠地鞭打其尸,后来王敦、沈充的首级全都被砍了下来,悬于国门之上,天下百姓无不称庆。

王含父子则乘小船投奔荆州刺史王舒,不想王舒居然将他们沉入江中,向朝廷报捷请功,至此王敦之乱被彻底平定。话说王敦其人年轻时,长得眉清目秀,性情洒脱,精通《春秋左传》,他的堂哥竹林七贤之一的王戎非常器重他,后来王敦带兵,他的部下在千里之外都对他唯命是从,只有他麾下最为亲信之人难以约束。

晋武帝司马炎曾召天下贤士来商讨“声色娱乐”之事,只有王敦不发一言,面露厌恶之色,当晋武帝当面问他时,他说自己只知道“上阵击鼓”,于是振袖扬枹,擂动大鼓,其音节谐韵,神气自得,傍若无人,举座无不赞叹他的雄豪爽朗。

后来石崇炫富,就算上厕所都有十几个美貌的婢女相陪,在厕所中都放置了甲煎粉、沈香汁,宾客们在他家每次上完厕所都会换上一套崭新的衣服出来。许多宾客觉得脱衣尴尬,只有王敦不以为然,那些美貌的婢女见了,说道:“这个客人毫无羞愧之色,将来必定成为大盗贼!”

他的好朋友沈充,字士居,少年时非常喜好兵书,雄豪之气闻名于乡里,王敦发达之后,引为参军,沈充因此又将同郡之人钱凤引荐给了王敦。钱凤字世仪,王敦一开始就命他做了铠曹参军,后来成为了王敦最为心腹的谋士。

晋明帝将要讨伐王敦时,曾派沈充的老乡沈祯前去劝降,并许以大司空之位,沈充却对沈祯说道:“三公这么高的官位,不是我所能担任的,且丰富的赏赐加上甘甜的承诺,难道不让人感到害怕吗?大丈夫共举大事,应当有始有终,怎么可以中道改易呢?不然的话,天下之人谁肯容我?”沈祯说道:“天下五尺之童都知道大将军是造反作逆,你一意孤行就等同于将行篡弑啊!既然朝廷对你有宥罪之心,为何不见机而降呢?”沈充却不肯听从。

临到发兵的时候,沈充又对他妻子说道:“男儿不竖豹尾,终不还也!”古时候,只有代天子征伐的天下兵马大元帅旗帜上能挂着豹尾,以示威严。后来兵败,沈充逃到部将吴儒家中,吴儒居然将他捉住,并笑着说道:“捉王敦封五千户侯,捉你沈充,我做三千户侯足矣!”

沈充面无惧色,答道:“你的贪心就只在封侯这么点赏赐之上么?如果你以大义使我存活,我的宗族必定厚报于你,你若杀我,将来你吴氏一族都会被屠灭的!”吴儒毫不理会,将沈充斩杀后向朝廷请功,后来沈充的儿子沈劲又在东晋做了大将,竟将吴儒满门全部斩杀,以此报了父仇。

史家评论王敦说道,琅琊王司马睿当年那么卑微无助,好不容易靠着王敦、王导兄弟在建康撑起了半壁江山的局面,假设王敦一直能保持与晋元帝如同“金兰兄弟”一般的密契,好好辅弼王业,中兴晋室,恐怕诸葛亮这样高的声名都会被他压了下去。

可惜他蜂目既露,豺声又发,心有“擅窃国命”的图谋,一味残杀忠良,再加上嗣君晋明帝英武有大略,运筹帷幄,彻底殄灭了王敦凶残的企图,使得晋室江山延绵了二百余年之久,其谥号“明帝”,可当之无愧也!